双女主小说《她的沈清》第37话：夫人之舞翩若惊鸿

几日后，丞相府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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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洗完衣服的沈清看着眼前的水缸，缓缓地将身子靠在墙上。

自己到底该怎么做？

她发现那件事后，周围的气氛逐渐有了变化。

她笑着与人相处，被人叱责没心没肺，有生病的父亲还能笑的如此开心。甚至还有人指责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，嘴张的太大。

于是自己便决定表现的悲痛沉静一点，却被来往的人嫌弃拉着脸，阴沉的讨厌。

甚至，连客栈的少女见到她，都要沾水抹去她脸上原本的粉脂，告诫她千万不要浓艳，而要若有若无。

好像自己怎么做都不太对。

算了，不想了。

沈清重新站直身体，走向夫人房内。

刚踏进门内，只见夫人一袭红衣，舞袖翻飞，整个人好似要乘风归去。

长袖时而扬动大开大合，如同鸿雁展翅。

时而又如落叶翩翩，带着让人心醉的柔美。

步伐挪动间，带动着纤细的腰肢旋转，身下的裙摆扭合，连阳光都被卷入，好像要和她化为一体。

沈清呼吸一窒。

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要被卷入其中。

舞动的夫人如同湖面上的粼粼波光，闪烁着耀眼又忍不住注视的美。

夫人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笑容，那是一种温柔到能化开冰面的暖意。

她看的出来，那是和往常“丞相夫人的笑容”截然不同的东西，不再是面具。

褪去了戒备和束缚，如同常年黑暗的山洞终于透出了一丝光亮。

“我还以为是仙女呢……”沈清轻轻呢喃。

闻声，夫人似被惊到，慌张回头：“清儿？你什么时候来……”

分神中的她脚下错乱踩到了衣摆，顿时摔倒。

哐当。

“夫人！”沈清连忙跑过去。见舞袖罩在了她的头上，抬手帮忙掀开些许，“没事吧？”

夫人抬头看向她，脸颊微红，眉眼里全是羞涩。

舞袖下，因为遮挡了光线，她的面容半明半暗，少了端庄与沉稳，多了一丝不曾被人所知的幽幽魅惑。

沈清心跳又快了几分。

夫人的美被藏在舞袖化作的山峰中，掀开的那一刻，像是寻到了藏在山谷深处的花，而窥见到的人也唯有自己。

夫人轻轻扯了扯袖子：“好像挂在头饰上了，帮我摘下来。”

沈清又尝试几次，却被卡主。

“不行，要想摘下来，得先脱掉衣……”沈清话语停顿了下来。

今日夫人的衣服与往常不一样，没有了往日的层层叠叠，一些的设计都好像为了体现妙曼的身姿，香肩展露，沈清的目光不由得顺着锁骨的线条，见到了两座山间的沟壑。

“你说什么！”夫人手一顿，本来撑着舞袖的胳膊嗖的缩回去，双手交叉抱臂挡在胸前，脸上又红了几分。

她站起快步走向内屋，片刻后才出来。

只见她已经换上了往常的朴素衣服，而手上则抱着刚刚穿着的鲜艳衣服。

“这是以前学舞时穿的衣服。”夫人缓缓抚摸着衣服，眉眼中似是回忆与不舍，“我本来想整理不穿的衣服，然后丢掉……”

“我第一次见您这么开心，原来夫人喜欢跳舞啊。”沈清道。

夫人将衣服放在一边，缓缓抚着自己的长发：“还好没被其他人看到……夫君病重，我这样会被人数落。”

“就算喜欢，这辈子也不会再跳了。”夫人看向木箱，“那些衣服也不会再穿了，如果你需要就拿走吧。”

沈清望了过去，那里还叠放着几件衣服。她起身翻看，随即一愣。

“这不是几天前才穿过的衣服吗，还都是新的。而且很适合您啊？为什么……”

“太花哨了。”夫人缓缓走了过来，“我本意是想穿体面一些，可他们说丞相抱恙，我穿的这么华丽，是不是有异心。”

她笑了起来，似是自嘲：“是我失察了，既要兼顾体统，又不能落人口舌。我本就应该像擦好的铜块一样发光就好。”

夫人拿起一件灰色的衣衫套在身上，笑意盈盈的扭头向沈清询问：“这颜色怎么样？看上去还可以吗？”

这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所穿的颜色，像是树皮一样包裹着眼前的人。好像把她的所有生机都在一点点的吸收殆尽。

沈清垂下了头：“夫人不郁闷吗？”

夫人笑意未减：“我不是说过了吗？这样的话，周围的人都会站在我这边。”

“那算什么？”沈清紧紧的抓着衣裙，“哪怕有一点不从……哪怕有一点不同，就不会站在您这一边了！”

酸涩的感觉从心间弥漫上来，连同之前的回忆交杂出现：“上次，我和找茬的家伙打了一架，大家反而说我不好……可……”
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夫人将她抱入了怀里，“清儿受了不少委屈呢。”

沈清只觉暖意渗入心间，情绪稍安，缓缓抱住了夫人。

“那种情况下，不要打架，要用其他办法。”夫人道。

“其他办法？”

夫人拿起一枝花簪缓缓插入沈清的头发中：“只要做出让人心生怜惜的样子，这样才会有人愿意来帮你。”

怜惜？帮我？

沈清身子一僵。

这些温柔与安慰，瞬间化作了灼烧五脏六腑的火焰，痛楚弥漫脑海。

那天，自己何尝没有示弱？

谁帮过我？

沈清一把拽掉花簪扔到地上，双手抱头，像是抓狂的野兽不断挠抓着自己的头发，“啊啊啊啊！这都是在干嘛！”

她盯向夫人，大声质问：“为什么我要装可怜！我明明很生气！”

夫人见此有些许慌张，解释道：“姑娘是不能生气的。”

“凭什么！师傅和少爷他们都在生气！”

“那是因为他们是男人……”

“不是男人都不能生气吗？因为是人，当然会生气啊。”沈清的声音越来越大，像是利剑要刺穿什么，“那些家伙想胡乱摸我，所以我才打他们的脑袋！夫人却总是……”

“抱歉，我不知道还发生过那样的事。”夫人像是见到什么恐惧的东西后退一步，慌忙四处回顾，然后立马抓起一件衣服披在了沈清的身上，“我多给你一些衣料，以后把裙子多再长一些吧。”

沈清紧咬牙关。

夫人双手捏着衣服，想要把沈清裹得很紧：“清儿是个美人，所以应该小心……”

沈清一把扯下衣服：“你别再说了！”

又是这种话，和那些人说的有什么不同？

“你怎么了，清儿？”夫人似是被她的表情吓到，不知所措。

沈清凝视着夫人，只觉得心中升起了一股悲凉。

到底是为什么啊？

为了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，不断的挂着一层又一层的束缚。

为什么那么自然的让它们挂在身上啊。

“把这黑乎乎的脱下来扔掉！”沈清抓住夫人那灰黑的外衫向两边扯去。

“等等！你为什么突然这样！”夫人紧紧地拽住衣裳。

“你都不能穿自己想穿的，到底是为什么啊！”

“因为这是我的本分，我一直都这样！”

“所以你才会没有长进！一有事就哭哭啼啼，被人欺负也不抵抗！拔出刀鞘，也只会割破自己的手指！”

夫人神色一僵：“不是……我那叫贤明……”

“那是可笑之举！能做什么？成为你的力量吗？努力讨好别人，也不一定能不能得到帮助。所以不停的看人脸色，连自己喜欢的东西都不能大声说出来。这和谄媚有什么……”

沈清猛地停下，脑海闪过当初姐姐对她的怒吼：这样就能混口饭吃吗？那跟猪狗有什么区别？

沈清突然意识到自己太过口不择言，慌乱了起来：“啊，夫人，我……”

夫人只是低垂着头，良久没有言语，随后缓缓转身走向了里：“我有些累了。”

沈清连忙跟了上去：“夫，夫人……我……”

夫人背对着她躺在了床上，从头到尾眼神没有看向沈清。

“抱歉，今天你先回去吧。”夫人声音微弱到几不可闻。

“我……”

沈清局促不安的盯着她的背影，想拉住她的手就停在半空。

片刻，她收了回去，默默离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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